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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美館第10期月訊

南美館第10期月訊封面
南美館第10期月訊封面

類別 南美館月訊(2018年6月後停刊)

作者 臺南市美術館籌備處

出版日期 201609

出版單位 臺南市政府文化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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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簡介

穿梭府城裱框店今昔

「裱框」涵蓋「裱褙」、「製框」兩項技藝形式,是為了保護及美化各種視覺文化產物,便於收藏、攜帶及觀賞,進而達到保存、延續作品的壽命。在臺南,裱框店發展出不同的面貌,例如結合肖像畫室、玻璃行、美術社、複製畫或畫廊等多元的經營型態。

今日,我們可以透過日治時期《臺灣日日新報》刊登臺灣官辦美展「臺灣美術展覽會」(簡稱「臺展」)的送件審查、參觀情形之報導照片,對照其在籌辦徵件時,於章程中提到的要點:「參選作品中,東洋畫必須固定裝框,並加上適當的裝幀。西洋畫則限定為有邊飾之裝潢。」並嚴格規定「搬入作品不符裝裱規定者將拒絕收件」。同時也配合商店協助,如臺北的「小塚第一支店」及「神島裱具店」提供正確的裱框、參展手續及價格明細等服務,可一窺臺灣早期的裱框文化。(註1)

此外,有為數不少參與「臺展」的臺籍畫家,他們經營裱褙店亦兼作畫。(註2)例如臺南傳統畫師潘春源在1909年於府城三官廟旁(今忠義路),開設「春源畫室」為人裱褙,也從事佛道神像、民俗畫及廟畫等繪圖工作,並兼作雜貨店生意。(註3)

 

見證行業的興衰沉浮

在民權路上,也曾有間「友竹軒裱褙店」,是祖傳三代的事業,負責人呂老吉的師傅師承日本人,因此其裝裱形式偏向日式風格。其後,呂老吉的次子於友竹軒幫忙,長子呂國輝另設「日昇堂」,幼子則於青年路開設「南安軒」。(註4)

然而,裱框這門工藝技術,扮演著陪襯、輔助的角色,即使它與作品主體存在於同一空間中,卻鮮少有人在欣賞時會知覺其存在;許多藝術圖錄也只收錄畫作本身,沒有包含裱框的紀錄。於是,隨著臺灣社會型態的轉變,這些師傅的技藝往往隨同其人凋謝,逐漸消失。

位於南門路上的「友愛堂藝術中心」實屬今日臺南經營最久的裱褙店家,負責人陳雪琴與杜清全夫婦自收藏起家,多方收集清末民初的字畫,卻一直尋覓不著為舊字畫修護裝裱的理想人選。因為臺灣當時的裝裱技法受到日式風格的影響,然而工藝技術的熟練度不足、材料選擇受限,以致影響裝裱的精緻度;另一方面,中國裝裱較為素雅,因此,無法將予人華美之感的日式裝裱一味地挪移至中國書畫上。

於是,他們自1973年起,參加臺南市立圖書館(舊址位於今公園路60號)的書畫班,隨朱玖瑩、何仁先、張添源等學習書法、國畫、金石與裱褙,隨後在朱玖瑩的鼓勵下,夫妻倆從課餘走向職業,1980年於友愛街201巷16號開設友愛堂,杜清全亦於圖書館教授裱褙九年之久。一開始陳雪琴擔任杜清全的助手,因丈夫於六信合作社的職責日益增加,轉由她為店內的裱褙工作負起全責。1993年搬遷至南門路後的友愛堂,二樓便具有今日畫廊及展覽會場的功能,曾舉辦過王農、鍾壽仁、吳平、周澄、趙少昂、王王孫等人的展覽,書畫家亦經常聚集於此,談書論畫,互相觀摩。

陳雪琴為了再精進裱褙技術,因緣際會下,認識了妹妹於淡江大學書法班的同學岑德麟,陳雪琴拜其為師,開店之餘北上觀摩、學習自製漿糊、小托、揭裱等功夫,回臺南後再反覆練習。這位來自廣東的僑生岑德麟並不藏私,在臺灣教授中國傳統裝裱技藝,也為臺灣日後的裱褙業開創新頁,除了友愛堂,還影響了民生路上的「筏一堂」與崇善路的「懷墨齋」,皆是經營二、三十年的老店家。

 

人要衣裝,佛要金裝,珍品要裱框

臺南以製框為主的店家,客層皆有所區隔,例如以建設公司、設計師為主的「知名度畫廊」,提供複製畫配框服務;而「百鴻畫廊」創始人、今「采軒畫廊」的負責人陳語騰,服務較為大眾化,從公家機關、教師、學生、藝術家、美術社團、婚紗店、沖洗公司、咖啡店到餐廳等皆為其客人。

1987年陳語騰從製作鋁框起家,早期框種單一,十年後鋁框、油畫藝術框式微,遂開始流行各式木框。當時,臺南盛行將剪紙、白嘉莉或鳳飛飛等人的明星海報、風景油畫海報、拼圖等裱框,而1980年代拜臺灣經濟蓬勃發展之賜,從前的土角厝變成了水泥樓房,家家戶戶從家庭到公共空間都免不了在牆上掛上幾幅裱框作品,進而皆使裱框業市場活絡。

至於位於民生綠園圓環(今為湯德章紀念公園)的「德鴻畫廊」,早在50年前,曾租給專門繪製壽相、追容畫像的畫師作為工作室,他們除了繪製肖像畫,亦兼做裱框。德鴻負責人陳世彬自小在此環境下成長,並跟隨臺南畫師鄭宏章學習裱褙、裱框的基礎技巧。

1987年臺灣開放到中國大陸觀光及探親後,有許多老兵返鄉,將父母親的照片帶回臺灣,交由畫師繪製;此外,還有不少人攜出大量的湘繡、書畫、複製畫等回臺裝裱,那時工作室生意興旺,收入也足以支持畫師們另創屬於自身的創作道路,於是在他們紛紛離開工作室後,陳世彬接下裱框業務,以藝術家、收藏家為主要服務對象。

1993年成立德鴻畫廊後,先從製框做起,早期流行貼有金箔、銀箔的石膏壓花框,便從工廠批發整枝木條來裁切、組裝、配畫;而後設置自有工廠,找來弟弟陳建中負責開發、製作「手染框」,手工、渲染、烤漆、抽取式背板設計為其客製化畫框之特色。此外,更為客戶開發線上虛擬畫廊,藉由拍照、上傳作品圖檔,能事先模擬配框及展示效果。

1980年代末,有些裱褙業承攬出口到日本的外銷畫,而在舊臺南縣的仁德、關廟亦有許多搭配外銷油畫的畫框工廠,當時訂單源源不絕,然而好景不常,2000年前後,因臺灣工資不斷向上攀升,畫框工廠紛紛移往大陸。不同於過去制式化、以量取勝生產模式,如今的裱框店家則以質取勝、以期永續保存。(文/曾暐婷)

註釋

註1 蔡幸伶。〈日治時期臺灣官辦美展之行政探討〉。《博物館學季刊》,第30卷第2期(2016.04),頁15。

註2 林柏亭。〈臺灣東洋畫的興起與臺、府展〉。《藝術學》,第3期(1989.03),頁96、102-106。

註3 蕭瓊瑞。《府城民間傳統畫師專輯》。臺南市:臺南市政府,1996。頁36、59。

註4 蕭瓊瑞。《臺南市藝術人才暨團體基本史料彙編【造型藝術】》。臺南市:財團法人臺南市文化基金會,1996。頁246、675。


老樹逢春開新花:府城裱框店的轉型

裱框技藝傳承迄今,隨著時代變遷,也隨之浮現出一些現象,例如書畫不再是藝術創作發展的唯一類別,年輕世代看不到裱褙業的遠景,傳統工藝日漸式微,坊間技藝斷層;或者西風東漸,創作多以複合媒材表現,傳統裝裱形式不足以支援今日創作表現的需求;又或是居住型態由寬敞轉向小坪數空間,因而送裱裝框、懸掛作品的需求降低等等。

面對環境氛圍的改變,「懷墨齋」的負責人洪國華認為,學習永無止境,不應僵化死板,而是要跟著潮流走,但須立足於傳統技術及美學觀上。他積極開發、設計框裱的各種可能,讓人們的珍藏透過裝裱,能夠具有獨特性,也能結合現代空間的色調與裝潢。

1968年出生的洪國華,畢業於臺南長榮高中美工科,退伍後於高雄向老師余天賜學習書法,讓他捨棄原有的正職廚師工作,義無反顧投入自己的書畫興趣當中。1993年於臺南創立「懷墨齋」,並前往臺中與柯伯彥(師承岑德麟)學習中國傳統裝裱技藝。

洪國華的客人以藝術家、收藏家為主,多年下來,不僅為書畫裝裱,還包含唐卡、霞披、繡布、緙絲、肚兜、交趾陶、布袋戲、玉器、象牙、石器等物件。他不依賴工廠生產出來的現有材料,而是不斷開發新素材,利用民藝店覓得的老花片、舊木料,為客人製作「孤品」。因為在他的概念中,框是無框架之意,變化是無窮盡的。

另一個例子是目前定居臺南的鍾語桐,2006年承接父親於臺北的裱框店「北風藝廊」,為藝術家、居家或商業空間服務,由於一般裱框店的畫框制式、樣本差不多,鍾語桐亟欲跳脫「代工」的舊思維,嘗試自製框,例如採用裁縫師朋友所剩的邊料布製作布框;嘗試不同的木框接法,並以黃銅鑼絲點綴之等。

不論是洪國華或鍾語桐,他們就像裱框對象的服裝設計師,一再地反覆端詳它們的氣質,為其出席的場合,找尋可以表現的材料。他們為客人的珍藏量身訂做外衣,而非直接給予一件統一樣式的制服,也刺激了觀者對於裱框這門技藝有更寬闊的想像。(文/曾暐婷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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